发布时间：2020.2.13

正文

复工延迟现象突出

当前企业实际复工率低

自本周一（2月10日）起，全国多数省市开始陆续复工，但是我们从大数据反映出来的人员流动情况看，企业实际的复工率和经济活动水平依然很低。

1）春节节后返程状况显著低于去年同期。从百度编制的全国迁徙规模指数看（全国指数，不区分迁入或迁出），今年春节节后，不但没有出现通常迁徙总人数反弹的状况，每日总迁徙人数竟然维持持续下降的趋势。今年春节节后，每日全国迁徙规模显著低于去年同期水平，在政策规定的复工日及之后的2月10日和2月11日的两天，该指数仍在低位继续回落。

百度大数据显示，包括近3亿农民工群体在内的务工群体没有出现返程高峰。农民工在整个经济中有重要的作用，2018年统计年鉴数据显示，农民工几乎平分地分布在第二产业（49.1%，占农民工总人数，2018年数据），和第三产业（50.5%））；就行业而言，农民工主要分布在制造业（27.9%）、建筑业（18.6%）、批发零售（12.1%）、居民服务（12.2%）、餐饮住宿（6.7%）、交通运输（6.6%）等行业。

农民工对中国的经济活动有重要作用，66.2%的第二产业雇佣人员是农民工，40.5%的第三产业雇佣人员是农民工。农民工的延后返程直接说明行业复工程度低

2）最新的铁路发送旅客人次数据不到去年同期的20%。根据交通运输部数据，今年春节后春运全国旅客发送量每日平均仅1000多万人次，显著低于去年春节后同期每日7000-9000万人次的水平。

3）高德地图提供的2月10日的拥堵延时指数仍然与今年春节假期的数值差别不大。全国主要的一二线城市的拥堵延时指数也都显著低于2019年均值水平。

高频的发电厂耗煤量数据反映经济活动处在低位

6大电厂最新的发电耗煤量数据显示， 2月11日（春节后第17天，多数省市陆续复工的第二天）耗煤量仅37.2万吨，仅为去年同期的60%左右，和处于低位的春节节后复工率以及低开工程度很一致。

个别复工较早的城市的复工率也明显较低。如成都明确规定企业2月3日起陆续复工（远早于一般地区2月10号复工的规定），在全国是最早复工的大城市。但是，据第一财经报道，截至2月9日，成都已复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仅约400余户，然而截至2018年末，成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3,435户，粗略估计，复工近一周以来，成都的企业复工比例仍不足12%。

另外，自春节以来至今，全国30大中城市新建商品房销售几乎颗粒无收，表明商品房销售仍然处于停顿状态，这对房地产企业的开发活动（工程开工等）带来较大的负面打击。

企业复工难原因分析

按照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调查数据，企业复工难的主要障碍分别为：担心疫情进一步扩散（占比65%）、地方政府的政策要求（占比43%）和员工无法按时返岗（占比42%）等。其中，除了担心疫情进一步扩散的因素外，近期地方政府的复工政策要求比较严格，是企业复工难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企业复工率低受近期一段时间严格的防疫政策影响。回顾有关企业复工政策，

·最早，为了加强防控新冠肺炎疫情传播、减少人员聚集，1月27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通知，延长2020年春节假期至2月2日。随后，在1月27日至1月30日，全国各省市根据自身疫情防控特点和需要，发布关于延迟企业复工的具体通知。其中，湖北省复工时间不得早于2月13日、24个省市规定的复工时间不早于2月9日（即，2月10日复工）。

·在上周末（2月6日至2月9日），针对2月10日的复工，主要一二线城市，包括北京、上海、杭州、广州、深圳、重庆等纷纷发布针对企业复工的进一步新增要求。这包括，要求企业在满足一系列疫情防控条件后方可复工，包括对来自重点疫区的员工隔离观察14天、准备必要的疫情防控物资等（如口罩、消毒用品）。更关键的是，这些城市对企业复工、工程开工均施行申报制度，要求满足条件的企业和施工单位在填写复工、开工备案和疫情防控承诺材料后，提前3-5天向主管部门提交备案申请。

·一些地方政府对企业复工的批核要求“一企一策”、审批的较为严格，复工企业也将承担较大的疫情防控责任和压力，这些要求令部分企业选择暂不开工。即便是像富士康这样的大型企业，其在深圳的加工厂也选择2月10日暂不开工，继续观察。

复工前景展望：政策导向注重疫情防控与经济活动的平衡；企业复工率逐步恢复

在政策导向方面，我们注意到，2月10日后的中央政策，开始更加注重疫情防控与“稳增长”之间的平衡。2月10日下午，习近平调研北京时，强调要“在全力以赴抓好疫情防控同时，统筹做好’六稳’工作”。并且指出“要加强经济运行调度，尽可能降低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努力完成今年经济社会发展各项目标任务”。2月11日，国家发改委在国新办发布会上，明确表态，“不复工不复产损害人民利益”、“将严格制止以审批等简单粗暴方式限制企业复工复产的做法”。

这些政策信号表明，中央政策开始加大向“复工复产”倾斜，预期地方政府也将在后续陆续出台进一步支持保障复工的政策。我们估计，除湖北省以外的地方政府，现在的对“复工”较严格的政策限制，可能会面临相应的政策放松。

但是，目前疫情拐点未到，防控疫情有现实的必要性，企业复工率将是逐步提升的过程。为评估新冠肺炎疫情给企业正常开工带来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浙江大学社会学系的研究团队与澎湃研究所共同设计了问卷，在网上通过滚雪球抽样法，邀请全国企业家开展了企业开工力调查。调查于1月30日16点上线，截止到2月4日晚24点，共回收有效问卷1,826份。问卷显示，有40.1%的企业预期无法于2月14日正常开工营业。另外，智联招聘基于对全国的企业的HR的1.4万份调查问卷显示，仅约有5成企业计划于2月10日复工，还有约两成企业处于观望装状态，尚未确定复工时间。他们的调查数据还显示，疫情已经对企业的人力资源工作带来了深刻的影响。

综上，我们估计，现在全国企业的复工率可能仅为30-40%左右。按照2月11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的数字，即便是口罩、防护服等重点支持的企业的复工率当前也只是76-77%；煤矿企业的复产率也仅为58%。按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调研数据，集体企业和个体企业计划在2月14日复工的比例仅为30%左右。再结合大数据显示的人口流动情况，我们认为当前企业的复工率可能仅有30-40%左右。

复工延迟和疫情拐点推后下，下调一季度和全年经济增长

我们2月3日的报告《宜信财富中国经济观察--压力与修复，疫情下的中国经济》对一季度经济增速的预测的基准情形，有两个假设，一是，疫情拐点在元宵节（2月8日）前后出现；二是，湖北省之外的地区普遍在2月10日开工。

复工时间的推迟，这对工业生产、投资、消费、出口均将带来进一步的下行压力，加大疫情及相关事件对一季度经济增速的负面冲击，同时也将拉低2020年全年经济增速水平。

下调2020年一季度下调至4.6%，下调2020年全年增长至5.4%

基准情形假设更新：

1.疫情拐点或在2月中下旬到来，较之前预期略晚；疫情仍然在1季度得以控制。根据钟南山院士最新判断，“疫情峰值会在2月中下旬到来，然后会有个类似小平台期的过度，随后下降，疫情可能在四月前结束”。

2.假定3月底前基本复工复产。国务院11号的应对新冠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强调了切实加强疫情科学防控、有序做好企业复工复产工作 的“双线作战”。我们预期在分类施策推动复工复产的情况下，未来4-8周实现全面复工复产（湖北个别疫情严重城市相对滞后）

基于新的基准情形假设和潜在的政策刺激，我们将一季度GDP增长从之前的4.9%下调到4.6%（隐含一季度GDP季调后环比增速为0，此前预期为0.3%），疫情对一季度GDP增速的拖累为1.4个百分点，较此前预期的1.1个百分点提升。同时下调2020年全年GDP增速至5.4%（此前预期为5.6%），疫情对全年经济增速的拖累为0.4个百分点。这是我们的基准情景经济分析。

风险情形下，即疫情拐点未能在2月出现，推迟至3月。则风险情形下，疫情对一季度经济增速的拖累将达到1.7个百分点，拖累一季度经济增速至4.3%，2020年全年经济增速至4.8%。更高风险情形基于传染病专家的分析目前可能性小，本文暂不做经济情景分析。

定量估算疫情对全国31个省市一季度经济增速的拖累

为分析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地区经济的冲击，定量理解哪些省市的经济将面临较大的负面冲击，哪些省市的经济所受到的负面冲击相对轻微，我们构建了各省的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并在此基础上估算疫情对各省市一季度GDP增速的拖累程度。

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变量的选择及其权重

我们构建的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旨在定量描述各省市受疫情影响大小，该指数取值范围在0-10之间，指数越接近10，表明受疫情的负面冲击越大，该省市的经济在疫情的影响下越脆弱；指数越接近0，表明受疫情的负面冲击越小，该省市的经济在疫情的影响下相对有韧性。这一指数是由如下五个变量构成，并赋予其不同的权重。每一个变量都标准化为0-10之间，再加权平均得到总指数。

·变量1：31个省市疫情累计确诊病例数。累计确诊病例数越高的省份，受疫情的影响越大。疫情本身是最重要的冲击因素，因此我们给予其40%的权重。考虑到湖北省与非湖北省病例人数差距较大，做数据处理时，我们先将病例人数取对数，再标准化为0-10之间。关于各省疫情状况及新冠肺炎的最新动态请参见本文附录1。

·变量2：31个省市今年1-2月工作日天数较去年同期减少天数。工作日天数的减少，将拖累生产等各类经济活动，是对经济的重要影响变量，我们给予其30%的权重。

·变量3：第三产业占各省市GDP比重。疫情对第三产业打击最为明显，包括交通运输、住宿餐饮、零售、旅游、金融业等（参见《宜信财富中国经济观察--压力与修复，疫情下的中国经济》，2月3日），该比重越大，表明经济将受疫情的影响越大。我们给予其15%的权重。从数据看，北京、上海、天津、海南、广东等省市第三产业占比较重。这些省市除海南外，发达程度均较高，因此第三产业占比大；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海南第三产业占比在全国位居第四。它们的产业结构特点决定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由于服务业占比大，经济受疫情的负面影响也将较大。甘肃、西藏因自身发展阶段相对较慢的特点，第三产业占比也较高，我们对着两省（自治区）数据小幅微调。

·变量4：房地产开发投资占各省市GDP比重。房地产销售在一季度或受疫情较大的打击，令开发商资金回款和信心受到更大冲击，使房地产开发活动面临调整压力，并对经济形成拖累（参见《宜信财富中国经济观察--压力与修复，疫情下的中国经济》，2月3日）。该比重越大，表明将受疫情的负面影响也将越大。我们给予其10%的权重。从数据看，海南、天津、重庆、安徽、广西、云南、贵州、浙江等省市的房地产开发投资占GDP比重较高。

·变量5：最终消费占各省市GDP比重。疫情对居民消费带来明显负面冲击。该比重越大，表明将受疫情的负面拖累将越大。我们给予其5%的权重。从数据看，最终消费占GDP比重排名前列的省份分别为西藏、青海、甘肃、新疆，但这些省份主要是因为自身发展阶段相对落后，造成其消费占比较高，因此对消费占比标准化时，对这四个省份的消费占比给予了50%的折扣调整。

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排名

按照如上方法，我们得到各省市的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其中，疫情的中心湖北省的脆弱度指数为8.6，毫无疑问湖北省受疫情负面冲击最大。浙江、广东、北京、安徽、河南、重庆、湖南、上海等省市的脆弱度指数紧随其后，显示受疫情负面冲击也将较为显著。而西藏、青海、新疆、甘肃受疫情的影响相对较小，脆弱度指数分别仅为2.1-3.4。

疫情对各省一季度GDP增速的潜在拖累

毋庸置疑，湖北省是受本次疫情冲击最严重的地区，疫情对湖北省经济带来的负面冲击首当其冲。湖北省的复工也将最为缓慢，我们预期，疫情对湖北省的一季度GDP增速拖累或在3.6个百分点左右。市场和部分研究机构也普遍预期疫情对2020年一季度湖北省GDP同比增速的拖累幅度或在3-4个百分点。

结合我们构建的各省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我们按照各省市的该指数与湖北省的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按照他们各自的比例关系来估算疫情对各省一季度GDP增速的拖累幅度。同时，考虑到疫情冲击脆弱度指数以外的一些因素，如各省出台的政策紓困措施等因素，我们对各省市的计算结果进行相应修正，得到的估算结果如下：

·疫情发生最为严重的湖北省，经济增速受冲击影响最大，预期2020年一季度湖北GDP同比增速将从2019年的7.5%下降至3.6%。疫情对一季度GDP增速的潜在拖累3.6个百分点；

· 湖北的周边省份，如浙江、广东、安徽、河南、重庆、湖南等省份受疫情影响相对较严重，预期疫情对上述各省一季度GDP同比增速的潜在负面冲击在1.4-1.8个百分点左右。其中，广东和浙江省的一季度GDP增速可能从2019年的6.2%和6.8%下降至4.7%和4.2%。

· 北京、上海两大直辖市的经济增速受疫情的负面冲击也将相对较大，主要源于北京、上海第三产业占GDP比重较高，复工也将较为严格。预期疫情对一季度北京和上海的GDP增速的拖累幅度在1.4-1.6个百分点左右，预期2020年一季度北京、上海GDP增速将分别从2019年的6.1%和6%下降至4.2%和4.3%。

· 吉林、宁夏、内蒙古、海南、四川受疫情影响相对较弱，疫情对一季度GDP增速的潜在冲击为0.5-0.8个百分点左右，其中一季度四川GDP增速或能维持在6.5%以上，保持相对较快；但吉林受自身经济增速较低影响，在疫情冲击下一季度GDP增速将有可能降至2%以下，增速全国最低。

· 西藏、新疆、青海、甘肃受疫情的影响最弱，疫情对其一季度GDP增速的拖累或在0.1-0.2个百分点左右，其中，西藏一季度GDP同比增速可能维持在7.7%左右，全国最高。

图表 16: 31个省市2020年一季度GDP增速预测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附录1：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全国区域分布及最新动态

按照国家卫健委统计数字，截至2月9日，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40,171例，现有疑似病例23,589例，累计治愈出院病例3,281例，累计死亡病例908例。除湖北省外，累计确诊病例较多的省份还包括广东、浙江、河南、湖南、安徽、江西等省份，这些省份大多位于湖北省周边或距离湖北省相对较近，因此感染人数相对较多，而距离湖北省较远的省份如新疆、青海、西藏，累计确诊病例相对较少。

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数量仍在持续攀升，但增长速度已经开始回落。2月8日至9日，累计报告确诊病例数量增速已经回落至7-8%，较一月底二月初20-60%的增速水平明显回落。

当前疫情走势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相对积极的变化。这主要表现在如下一些方面，第一，自2月1日以来，全国治愈病例数量持续超过死亡病例数量。并且，治愈病例数量与死亡病例数量的差值持续迅速扩大，反映医学上对治愈新冠肺炎的经验积累和技术或较疫情刚一开始时有明显提升。另一方面，也表明此次疫情的致死率较低，截至2月8日仅为2.2%，且致死或高危重症人群主要是有严重基础病、体质弱的中老年人。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2003年的SARS致死率达9.6%、2012年的中东呼吸综合症致死率为34.4%、2013年的H7N9甲型禽流感致死率为39.3%，均大幅高于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致死率水平。

第二，全国新增确诊病例人数在2月5日后出现下降趋势，不再大幅攀升。2月4日，全国新增病例数量3,887例，2月5日、2月6日连续两天降低至3694例和3143例，至2月8日新增确诊病例数量回落至2656例，2月9日轻微回升至3062例，总体上新增确诊病例数量似乎出现了向下趋势。并且，分地域看，不仅非湖北省地区的新增确诊病例数量回落，湖北省的新增确诊病例数量也趋势下降。

第三，现有疑似病例数量，最近开始出现明显回落。2月9日，现有疑似病例23,589例，较2月8日的28,942例大幅回落5353例，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新的积极的变化，疑似病例数量的大幅减少，可能反映疫情防控措施的效果开始逐步显现。

各省市相继推出纾困措施

随着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蔓延和推迟开工，使得众多企业面临停工、停产，但工人工资、贷款利息等刚性成本仍须支付的窘境，受打击较重的行业，如餐饮、旅游、交通运输、百货零售、加工制造等，尤其是小微企业的经营压力陡增。为对冲负面冲击，国家出台了针对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的中央财政贴息政策，各省市如北京、上海、黑龙江、广东、四川、福建等也都发布了相关政策，帮助企业，尤其是小微企业减轻负担、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