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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卡故事 | 父亲未能寄出的第五封家书

 

宜信财富小黑卡会员饶先生,10岁就开始了第一次“创业”,到后来在上海拥有200多家熟食店,实现了财富自由。和父亲相隔海峡两岸,在长达20多年的分别里,饶先生最开心的就是亲戚能够带父亲的信回来,他至今都深深记得父亲在信中的叮嘱:“饶氏之子勿政,或为良医或作食。”这可能是父亲基于自己的一生,对我们子女的教诲。但是那时候想带回来一封信真的太难了,他一共收到了父亲的四封那第五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父亲便永远地离开了他。



父亲的信

文 |李晓萌

图 |黄重阳


这已经不知道是饶甲中第几次打开父亲的信了,泛黄的信纸,被岁月反复折叠留下的皱褶,淡淡的笔迹,一句“饶氏之子勿政,或为良医或作食”,让饶甲中铭记到今日。


伤别离



饶甲中的父亲名叫饶第锽,民国时期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七期参谋政治班,从当时陆军的团长、师长一路升迁,进入国民革命军荣誉第二师。国民革命军荣誉第二师成立于1943年,是由杜聿明的第五集团军的精华组成。该师为抗战期间第二个以荣誉军人编成的荣誉师。组成荣誉师的,都是伤愈归队的荣誉军人,这样的名号便是为了鼓励这些战功卓越的将士浴血沙场。饶第锽从抗日战争的枪林弹雨中一关关闯过来,任至国民革命军荣誉第二师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也给家庭带来很大的荣耀,时至今日,在翻阅近代史资料时,国民革命军荣誉第二师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部队序列,而饶第锽的名字位列其中。

事情在抗战胜利第二年发生了变化。

1946年,还在越南河内担任接受日本投降任务的荣誉第二师,接到准备进驻日本的命令,随后,饶第锽一家人被专机接到了上海待命赴日。

为了能在驻日期间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荣誉第二师特意进行了人员整编。从第8军荣誉1师抽调精锐与荣誉2师合并成立整编第67师,戴坚任师长。全师辖三个步兵团,共14500人,完全按美军步兵师建制建立。所有驻日的士兵均要求为五官端正,1.70米以上,拥有小学以上文化的青年军人。连级以上军官还要求学习西式礼仪,进行交谊舞培训。整编完成后,全员于上海集结待命。只待驻日部队先遣队于日本前期考察完毕,便登船直奔日本。“父亲给我准备了很多小和服和小西装,并且教我学习英语、日语,一家人就等着前去日本执行任务了。”

时局变换,饶第锽没有等来赴日的消息,而是接到国民党发来的投入内战(即解放战争)的命令,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中国人怎么能打中国人!”饶甲中还记得父亲当时同母亲气愤地说。最终,饶第锽以身体原因向蒋介石递了辞呈,拒绝参战,人生际遇也从此转变,随后流落到台湾。

“等爸爸回来啊!”这是父亲最后对饶甲中说话,他至今还记得,父亲那天穿着灰色长袍,戴着黑色眼镜,左手一个手提包,右手一个皮箱,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饶甲中与父亲就这样分开了,直到父亲去世都没有机会重逢,那年,他才8岁。

讨生活


父亲走后,饶甲中一家人的生活最开始还可以靠父亲留下的财物维持,但时日久了也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宁中华,安宇宙’


饶家一共有7个子女,“父亲把我们的名字是按‘宁中华,安宇宙’的顺序起的,饶宁宁、饶甲中、饶华华、饶安安、饶甲宇、饶宙宙,最小的妹妹叫饶圆圆,圆就是圆满。”母亲身体不好,这一家八口人的生计不得不压在了长子饶甲中身上。

“年纪太小,没什么力气,不能去卖苦力。我就想还是做点小买卖好了。”能做什么小买卖呢?小小的饶甲中想到了平日里看过父母做熟食,那是他们家乡长沙的特色。耳濡目染,饶甲中竟也会做得像模像样,经过母亲的指导和自己的练习,10岁的饶甲中开始了第一次“创业”。

“一开始我就自己搞点猪头肉装在砂锅里,和姐姐两个人推一部小车,出去就做生意了。以前卖熟食不是挑担的,是用四轮小车,所以小孩子也推得动。”命运有时候就是巧合地让人不敢相信,此时,远在台湾的父亲因政治生涯受阻,不得不在亲戚的牛肉面店里以做熟食谋生。

母亲与饶家7兄妹


有一天,一位远方亲戚带来一封信,是父亲托人辗转带来的。在信里饶甲中了解了父亲的近况,读懂了他对于妻儿的思念,更感受到了父亲的潦倒与失落。他至今都深深记得父亲在信中叮嘱:“饶氏之子勿政,或为良医或作食。”“这可能是父亲基于自己的一生,对我们子女的教诲。”于是,熟食生意对于饶甲中,也有了一些使命的味道。

十几岁的小孩做生意谈何容易,即便如今饶甲中谈笑风生,其中艰辛也能够想象一二。

推着小车沿街叫卖,对于活泼开朗的饶甲中并不用做过多的心理建设,但是过路的人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卖食物,不敢信任,所以一开始并没什么人光顾。受挫的饶甲中回到家,暗暗地想:“我们的熟食味道够不够好?也足够便宜了吧?是不是只要别人能尝尝他就愿意买了?”第二天,他便改变了策略,边走边喊着:“熟食随便尝啊,好吃再买!”这一招确实奏效,路人们因为好奇凑过来品尝,口味好,价格便宜,又觉得小孩做生意实在,就这样饶甲中的生意慢慢红火了起来,很多时候出门半天就卖光了一车熟食。

生意好自然会遭人嫉妒,别的小贩看他年纪小就随意欺负。有时候在客人购买的时候捣乱,有时候拿熟食不给钱,更过分的人会故意踢翻他的小车。饶甲中倒是不以为然,“我一个小孩子比他们都能干,肯定是要嫉妒的。我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我没能力也没必要和别人争执。打不起,躲得起,换条街卖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响应国家号召进入工厂才算结束。“回忆起那段日子,我最开心的就是亲戚能够带父亲的信回来,但是太难了,一共只有4封,后来就没有了。想父亲了,我就把信拿出来看,信纸都快被我翻破了。”

新时代


时间到了1978年,这一年对所有中国人都有着深远的意义,改革开放的时代正式开始。

脑筋活络的饶甲中是工厂里最早响应号召申请做个体户的,做什么行业他也没有犹豫过,“开餐厅,父亲希望我们做餐饮,我也喜欢这个,根本不用考虑嘛。”

饶甲中


饶甲中的餐厅选在了虹口区乍浦路,便取名叫乍浦饭店。这是这条街上第二家餐厅,那时谁也没想到,这条街将会成为上海饮食的时尚地标,1公里的马路上前前后后会聚集着100多家大大小小的饭店、酒家。踩着时代的节奏,饶甲中的乍浦饭店发展得很顺利,“我是整条街上第一个在餐厅装空调的。”

在餐厅生意正红火的时候,饶甲中决定把它送给妹妹经营。“我还是想做熟食生意。”

这个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他在心里盘算了很久。1987年两岸同胞隔绝状态被打破,饶甲中终于有机会前往台湾寻找父亲,几经波折,却得到了父亲早在1976年就已经去世的消息。这对于饶甲中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心心念念的重逢变成了泡影。亲戚将父亲的遗物交给他,其中包括一封信,是父亲没来及送出去的信。信里父亲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几多感慨,又提到在台湾卖熟食的生活给了他简单的快乐。父亲还将自己研发的红肠配方写在信中,希望饶甲中可以将他后半生的事业延续下去。

回到上海的饶甲中便开始了自己的、也是父亲的熟食生意。第一步就是改良红肠配方。红肠这种食物是舶来品,源于意大利,后来流传到了上海,很受追捧,红肠夹法式面包简直是老克勒的最爱。“按照父亲的配方,口味更偏意大利,我又重新调整,让它还能兼顾上海本地人的口味。”此外,饶甲中还发现市面上的红肠都是1斤左右一根的,为了差异化经营,他把红肠改为2斤一根的,价格却只贵一点,饶甲中把这样的红肠称为“大红肠”,而自己的公司取名为山林。


饶甲中的现代化的熟食工厂

“量大价美”的山林大红肠一经面世便销量火爆,饶甲中的熟食店也开到了上海各个地方,淮海路、南京路、西藏路、天钥桥路……前前后后共开了200多家,最好的销售记录是一家店一天利润48万。

随着经营的扩大,很多公司都找到饶甲中谈收购,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这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舍不得。”但此时的饶甲中的子女都已经定居在新西兰并且有了自己的事业,子女都非常希望夫妇二人去新西兰一家子团圆。

拗不过子女,最终,饶甲中接受了正邦集团的收购,“就像我儿子劝我的,山林这个品牌不论谁在经营,只要它能够长久的发展就好了。”


闲不住的饶甲中并不适应新西兰的生活,没待几年,他便又决定回来,“落叶归根,我还是喜欢上海。”回到国内的饶甲中也没有闲赋在家,当听到周围朋友都在怀念小时候的红肠味道时候,他那种对于熟食的热爱又被召唤了回来。没有犹豫,饶甲中便在上海崇明开设了一个现代化的熟食工厂并成立了上海绿缘食品有限公司,紧接着,他又根据现代人口味研发制作了升级版的老饶大红肠,“接下来的计划是在上海开几百家店,目前已经启动了。”80多岁的他每天东奔西跑,乐此不疲,属于他的时代也许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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